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美国对华301征税期终复审裁定的逻辑、证据和结论

　

　　 2024年5月17日，对外经济贸易大学涉外法治研究院、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国际法研究所、中国政法大学国际经济法研究所和中国法学会WTO法研究会，联合举办《“拜登政府对华301期终复审：影响与应对”研讨会》。

　　 会议由WTO多方临时上诉仲裁安排（MPIA）仲裁员、清华大学法学院杨国华教授主持，邀请大成律师事务所国际贸易救济业务高级合伙人孙磊律师、中国社科院美国研究所经济室主任罗振兴副研究员、 对外经济贸易大学涉外法治研究院副院长陈卫东教授，基于美国政府宣布对华301征税期终复审报告的内容本身，深入分析美国国际贸易贸易委员会/ITC和美国贸易代表/USTR有关301征税的评估报告，与中方征税数据评估结论的比对分析，中国企业面对301征税的实务感受，301征税的走向预判，以及可以纳入考虑的应对方式等进行了深入研讨。

　　 研讨会最后，杨国华教授专门约请中国常驻世贸组织前参赞、现任日内瓦策科中心执行主任、日内瓦智库“多边主义之友小组”创始人和总裁卢先堃教授做了总结点评。正如杨国华教授所说，“专家从法律、经济和政治等方面进行了全面分析，从企业实务到宏观经济，从法律规则到选举政治，从外交关系到经济体制，从现实状况到未来发展，提供了全方位视角。相比于政府立场和大众观点，这次研讨会理性务实，典型体现了‘学术研究的独立价值’”。有时候不带功利目的的研讨，更放松，也没有拘束，所以，即使不深刻，也可能更发散，更全面。学术研究的独立价值，具体体现在，对特定主题的研究资料梳理，对各类观点的比对和分析，以及其中规律性的提炼，趋势性的预判。这些都是单纯的实务和决策研究所不能取代的。

　　 就我个人的观点而言，美国ITC还是USTR公布的报告数据明确承认，美国对华301征税几乎100%传导至美国国内进口商，下游生产企业，以及终端消费者。从这个角度看，美国的征税确实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。但是，只有这个结论，是不是就已经证明美国的对华301征税政策失效了？

　　 如果再去详细分析美方公布的数据，我们就不难发现，Section 301 tariffs on all affected industries showed a 13% average decline in the value of U.S. imports from China. The tariffs also led to a 0.2% average increase in the prices of domestically produced goods and a 0.4% average increase in the value of domestic production from 2018 to 2021，也就是说，中美之间贸易趋势在301征税的影响下，中国对美出口金额下降13%。对此，我们不能不得出一个结论，中美贸易可能已经发生了带有根本性的改变，中国在美国供应链中的结构性地位下降。

　　 当然，中国对美出口下降的幅度，远远高于美国国内生产增加的幅度意味着，在美国对华301征税的经济领域内，国际分工并不发生在中美之间。中国对美出口下降的缺口，并未由美国国内生产填补。相应地，美国从越南和墨西哥的进口，却分别提升了30%和20%。从这个意义上说，美国对华301征税，并没有产生使制造业回归美国的效果，而只是贸易转移而已。

　　 除了上述总体影响评估之外，美方还专门针对包括裁剪和缝纫服装制造、半导体和其他电子元件、计算机设备、家庭和机构家具及橱柜、汽车零部件、其他电器设备和部件、杂项制成品、音频和视频设备、其他通用机械和塑料制品等10个重点行业领域进行了专项分析，情况也能够与前述整体评估相互印证。

　　 从制度经济学的角度而言，美国是在用国内价格上涨为成本，换取降低中国对美供应链地位下降的收益。如果这就是美国的政策目标，那么它确实通过实施对华301征税，实现了这个目的，所以，并不是完全“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”。或者说，它砸了自己的脚，但别人的脚可能伤更重。

　　 中国的经济繁荣与我们的改革开放政策密不可分，与国际市场的需求密不可分。至少就目前而言，美国仍然是全球需求最为旺盛的市场，恐怕没有之一。无论是欧盟、东南亚，中南美、俄罗斯和西亚地区，还是一带一路等，无论是市场规模，交易的商业安全性、商务沟通渠道，还是供应链配套，都没有在短时间内取代美国的可能性。因此，我们必须对中美之间贸易结构和供应链改变的情况，给予充分的认识和高度的关注。中国改革开放将近40年取得的经济奇迹来之不易，我们每个人都应当珍惜和呵护。

　　 我们必须承认，与国内法存在高于私权的公权裁判不同，国际间的争端最主要的解决方式是协商和妥协。众所周知，美国利用协商一致原则，杯葛WTO上述机构选任，瘫痪了争端解决机制。以至于，中国在获得WTO专家组裁判，认定美国对华301征税违反WTO规则的情况下，仍然无法取得执行裁决的DSB授权。

　　 但是，我们也应当清楚，即使WTO的上诉机构正常运转，并且支持专家组裁判，如果美方拒绝履行DSB裁定的情况下，WTO的终极手段，也就是授权中方对美方实施对等报复。实际上，这个终极手段，我们已经用过了。

　　 因此，我们可能需要考虑是不是可以从另外一种路径，来解决中美经贸关系的问题。在美国提出的所有关于301征税的理由中，我们是不是可以尝试识别，与我们自身改革方向相一致的方面。在这些方面，我们是不是可以像中国入世的理念一样，顺势实施改革。我们考虑美国的关注，并不是为了解决美国的问题，而是实实在在地维护我们自身的经济利益。

　　 来源：国际贸易救济法律评论